沈瑞摸了摸下巴,这是沈琇的兄长?沈琇这么嚣张就是因兄长在当夫子?这沈琇到底是哪房的?怎么之前都没听过此人。沈瑞又扫了眼自己的新同桌,这个人叫董双,那是董举人的儿子?不是说董举人的两个儿子都有了功名么?那应该是董举人的侄子之类,怪不得沈珠要出面维护,两家算是表亲。
董双不仅听得专心,手下也没停着,时而落笔写上几句。如此情形,沈瑞看着倒是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后世课堂上的记笔记么?就是他自己,也保留这个习惯,不管是听王守仁讲书,还是听沈理讲书,他都要记笔记,没想到现下倒是遇到一个与他一样的。
沈瑞的视线,又落在董双的笔记上,不由轻笑,还真是字形如人,规整清秀却略显无力。
董双记完一笔,抬眼刚要沾墨,正对上沈瑞的小脸,竟是一哆嗦,差点掉了手中的毛笔。
他这反应,倒是将沈瑞吓了一跳。沈瑞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无异常。他因肖母,本就长得精致些,而且还不带女气,谁见了都要夸一句英俊小哥。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这课堂上的十数学子中,容貌比他好的也只有沈琇、沈珏两个,怎么就会吓到人了?
这般想着,沈瑞不免又看了董双几眼,就将董双低着脑袋,耳根粉红。
沈瑞想起沈珠方才的话,难道这是性子“腼腆”?
沈瑞的视线,不由落到董双耳垂上,粉粉嫩嫩,一片光滑。沈瑞移开眼,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可是大明朝,礼教大兴,男女大妨可不是闹着玩得,怎么会有“女扮男装”的戏码?除非是不打算将女儿嫁出去了,否则父母再脑抽也不会如此行事。
等到外头的钟声再次响起时,年轻的夫子起身出去。
族学里一上午两堂课,沈瑞来的时候正是第一堂课课歇的时候,如今第二堂课完了,就到了午歇的时候。
本避在侧间里的书童小厮,都提了食盒涌了进来,各家多带了茶水与午饭。
沈珏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左面是小胖子与沈琴,右侧则是那两个日字辈的童子。沈珏起身走到沈瑞跟前,却是没有停留,招呼他一起走到后边最后一排沈全的位置。
沈全的同桌是个大块头,面带憨厚,见他们过来,起身要让座。沈珏忙按住道:“珈大哥且坐,大家一起哩。”
听到这个名字,沈瑞晓得是五房庶支,是沈全的从堂兄弟。年岁虽比沈瑞他们大好几岁,可是脑筋不大聪明,这是沈瑞当年的同窗之一。
刚才与沈琇呛声的小胖子是八房嫡宗嫡孙沈宝,公鸭嗓沈琴是七房嫡子,都是沈瑞当年的同窗。
沈家九房中,内四房是始迁祖沈度子孙,五房是沈度胞弟沈粲一系,六、七、八、九则是沈家两兄弟的各房叔伯一脉。
内四房人口子弟系出同源,本为一支,分散开来,子弟最少;五房次之,六、七、八、九房子孙最繁茂。
不过因松江这一支沈姓,本就是沈度、沈粲兄弟两个立起的门户,后代子孙中,又以这五房仕宦不绝,在族中也就这五房说话最有分量。其他房头,即便子孙繁多,也多依附前几房。其中因七房、八房祖上是亲兄弟两个,在宗族中这两家倒是同声同气,子弟也多亲厚。
族学中学子的情形,向来同各房头地位相干,那个沈琇倒是异类。
长寿与柳成已经摆了食盒,食不言寝不语,一时屋子里倒是没了声音。
沈瑞坐在沈全对面,见他目视某处神色转冷,便好奇地回了下头。
自己的座位上,正坐着沈珠,他对面是沈琇,沈琇不知在与柳双低声说什么,柳双没有抬头,而是使劲摇头。
等用了午饭,食盒也收了下去,沈珏便拉着沈瑞起身道:“既吃好了饭,咱们去盈园耍。”
沈瑞望向沈全,沈珏撇嘴道:“不用等全三哥,他要看书哩。”
沈全对沈瑞笑笑道:“瑞哥同珏哥出去吧,我不爱出去耍。”
等沈瑞同沈珏出来,沈珏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这学堂真是没法呆,那沈琇整日里跟苍蝇围着臭肉似的绕着董双转,真是污了我的眼。等哪一日忍不住,我就去同祖父说去。就算山长现在是董举人,这也是沈家族学,猫猫狗狗的都进来算什么。”
沈瑞见他满脸鄙视,话中也丝毫不客气,不由纳罕。
早听说明朝南方男风盛行,可这些年他接触的人有限,见识的还真不多。
怪不得董双行为间有些扭捏,对自己又避之不及的模样,难道是怕自己看上他的菊花。沈瑞想到这里,嘴角抽了抽:“沈琇与董双是一对?”
沈珏摇摇头道:“应该是没上手,那个董双不是个好东西……对人爱答不理,动不动就红了眼圈,倒像是哪个欺负了他。不过是董夫子的侄儿,架子倒是比沈家嫡支子孙还大。”
“沈琇到底是哪个房头子弟,怎没听过他?”沈瑞好奇地问道。
沈珏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二房庶支,倒是将自己当成人物。”
沈瑞听了,很是意外道:“既是庶支,怎还这般有底气?”
二房嫡支在京,庶支旁系在沈氏家族中就跟隐形人似的,就连族中公议,二房的位置是空着的,也轮不到这些庶支旁系出来。
沈珏道:“人家可没将自己当庶支,而是将自己当嫡支,却不想想,出妇之后,连族谱都没上去,还有脸当自己为嫡支,真是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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