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19号飞艇没有像以前那样发出问候电讯,这让预警机组乘员感觉很是疑惑。为了弄明白问题究竟,他们把从前的惯例反过来,向监控飞艇发出询问
回复很简单,不过是最平常的口令衔接,甚至连最基本的“你好”也省去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预警机组指挥官感觉很不适应。就像每天早晨出门都会遇到的熟人,迎面走过来,再也没有露出笑脸,也不会热情地打着招呼,而是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与自己擦肩而过。
“监控飞艇机上的那帮家伙究竟怎么了?”
这很快成为所有预警机乘员的共同问题。
出于谨慎,预警机向西安基地和新成都基地都发出通讯,要求地面指挥中心对cu19号飞艇的现有乘员身份进行审核。他们很快收到了消息,无论西安基地还是71集团军,回复均为“无误”。
疑惑归疑惑,预警机仍然还是执行着自己固定的任务。它绕开了cu19号飞艇的巡逻航线,直接飞抵新成都基地市上空,降低高度,用机载摄像头忠实记录下正在城外焚烧的火场,以及血痕斑驳的城墙,还有整齐排列在基地市围墙背后,已经用白色布袋装好,被一队队神情肃穆军人送上卡车,运往火葬场的战死者尸体。
京一号基地市,军部会议大厅。
整个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刺激着人们的眼睛一阵发酸,忍不住分泌出大量液体。尽管四周墙壁上的换气扇一直在不停运转,却总是无法跟上从一张张口鼻里喷吐烟雾的速度。
条形长桌上所有的烟灰缸几乎都被装满,黑色绒面桌布上到处洒落着烟灰。款式不一的杯子里或多或少装有黑俨俨的茶水。至于地面上,则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废纸和垃圾。
包括袁志成和赵志凯在内的所有军部委员会成员都在列席。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大屏幕。尽管播出的画面已经是第二次重放,可人们仍然对此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真没想到,变异生物竟然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进化分支。应该立即派人前往新成都基地市,对战斗中杀死的新型变异生物进行取样分析。说不定,类似的怪物以后还会继续出现。”
“必须增加所有基地市内部高层塔楼的数量。另外,一线防御部队还要增加格斗人员和近距离杀伤性武器的比例。以前那种火力平均配置的防御构架要进行变更,形成以多种武器为基础的小范围攻击区域。另外,战用激光发射器也要尽快研发出新的型号,进一步提升发射与二次充能速度。”
“城外的雷区范围必须在现有基础上扩充两倍,甚至三倍。我们此前都忽视了对雷区地形的改造。如果在其中增加障碍物和凹陷,一定可以遏制变异生物的进攻势头。”
整个播放过程中,一直都掺杂着不间断的议论。在烟草和浓茶和刺激下,将军们的思维也变得越发活跃。他们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平时的虚浮和讥讽。尽管谈话对象可能是政见不同的对手,可是当谈论内容涉及具体战斗布置和措施的时候,他们彻底抛弃了以往的成见,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这个时空的人类还没有发明“月潮”这个词。然而,发生在北方战区新兰州基地市的突然变乱,已经给军部委员们上了极其生动的一课————那些怪物并不是永远呆在废弃城市里不会出来。它们会突然变得疯狂,会毫无理由成群结队离开聚居地,如飓风般疯狂席卷大地,吞没每一个来不及逃跑的活人。
在全国所有基地市当中,京一号基地所处的位置非常特殊。最初建造这里的时候,是以“旧城改造”的名义,给予大量补偿款,使当地居民全部迁往其它地方,才设置了军事管制区进行全面开发。之所以把基地市设置在距离旧首都较近的位置,当然是为了生物战争全面结束以后,对新生权力机构打下基础的考虑。
毕竟,首都的名字早已成为和平时期国人心目中固定的概念。当时,虽然也有国家代表提出过迁都,把统治核心全面移往西北方向的建议,可考虑到经济、文化、传统等各方面因素,迁都的想法最终未能实现。
与和平时期的政权核心相比,战后产生的统治机构毫无疑问是以军人为核心。虽然经历过战乱,可是幸存下来的人们总会有着对曾经事物的习惯性思维。加之从战前就定下的各种计划和措施,以及绝大部分物资的具体存放地点等等……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京一号基地的核心位置应该不会有所变化
庞大、牢固、坚不可摧。这些象征强大,代表强悍的词语,差不多是所有人心目中对京一号基地的共识。无论新兰州还是新成都,在防御设置和城防构架方面,都无法与京一号基地相提并论。按照技术人员的测算数据,如果把新成都基地市的防御能力列为数字“l”,那么新兰州基地可以达到“”或者“5”。至于京一号基地,则是令人恐怖的数字“7”。
在苏浩原先的未来时空,包括现在,只有美国的新芝加哥能够与其媲美。然而,在实际建设地点方面,新芝加哥基地与废弃城市芝加哥实在相距甚远,直线距离甚至要比废弃城市密尔沃基更近一些。而不是像京一号基地这样,差不多就在原首都旁边。
先是新兰州,紧接着又是新成都,连续爆发两起变异生物大规模围城事件,使呆在京一号基地里的将军们纷纷看到了危机。他们再也不向从前那样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开始对自身所处位置和周边环境感到忧虑。这种无形的焦虑也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不仅仅是高级军官,就连中、下级官兵,甚至基地市内的普通家属和平民都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在和平时期,旧首都的人口数量极其庞大,远远超过废弃城市兰州与成都,甚至比两城总人口数量相加起来更多。一旦发生意外,冲击京一号基地的生物狂潮将是无比庞大的数字。
光是想想,就令人觉得胆寒。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仍然还是军部主席赵志凯。
尽管新兰州基地刚刚经历过生物狂潮冲击,很多大小事务都需要有人主持处理,袁志成还是从自己的管区迅速赶过来,于几小时前匆匆走进会议室,像往常那样坐在会议桌右侧。
两个最有权力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保持沉默。
无论赵志凯还是袁志成都很清楚,早目前这种局势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新成都防御战的图像画面早已被所有与会者牢牢刻画在脑子里。他们的所有思维都被强化的恐惧冲击得几乎崩溃。很多人面色发白,说话节奏结结巴巴,无法保持正常速度。
他们都是将军。有资格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控制整个国家,整个军队运转命脉的大人物。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们都应该是最安全的。
可是现在,他们当中不少人却紧张恐惧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赵志凯在心里暗自叹息着,抬起眼皮,把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袁志成。他发现,这位以往的政敌,同样也用疑惑和垂询的目光注视自己。
赵志凯能够读懂袁志成眼睛里的想法。
毫无疑问,生物狂潮肯定是目前人类军队遭遇到的最大危机。其严重程度,甚至比几年前的病毒爆发更可怕。
比起刚刚结束的新兰州战斗,赵志凯更加关注发生在新成都基地市的这场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