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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包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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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粮商冯家,算是大些的商户,他们也有所耳闻,可大商户,说到底还是商户,尊贵不到哪里去,这孩子弄来许是会麻烦点,可若仔细谨慎,也不会有多大事儿,就算真出事了,也不至于抄家砍头的。

“冯粮商小弟是听过的,据说冯老太爷是小货郎起势,如今老太爷早不在了,当家的是冯家大老爷,这大老爷娶的是一个举子家的小姐,那小姐过门后却一无所出,冯家原本指望着举子中进士,授了官,好提前攀上一门官宦姻亲,谁知道那举子竟然屡试不第,这大太太在冯家的地位便尴尬了。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后来冯老爷便又纳了一房贵妾,第二年就生养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冯老爷爱若珍宝。大哥想,那大太太岂能不恨?这一对冯府小少爷,出门逛灯会,身边连个下人都没,依小弟看,说不定就是那大太太从中作梗。”

郭老大对程秀才的话赞同不已,点头道:“定是这样,你这样说,大哥倒也想起来了,前些时日听闻冯家得罪了什么人,好像京城好些冯家的铺子都关了门,被挤兑的待不下去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程秀才点头,道:“好像确有其事,小弟也不是很清楚,不防去打听下。”

郭老大心思也动了起来,道:“这事儿要赶快打听,这样,你连夜进城去,尽快弄清楚冯家的事儿,咱们好做下一步打算。”

程秀才应了,谁知两人刚回到正屋,竟然就听那马老三在说那冯家的事儿。

一问才知,原来这冯家是得罪了京城威钦侯府,被挤兑的铺子都关了门,威钦侯府是京城的老牌勋贵,这些年虽然不算很得势,可也不是小小冯家能得罪的起的。

冯家花了不少银钱疏通,可是都打了水漂,眼见不行了,冯老爷便决定撤出京城,回老家江州去。江州离京城路途遥远,心想着回去了,威钦侯府总不至于再赶尽杀绝。

如今那冯家举家正在镇子上暂时安顿,只等着过完了上元节,东边码头解冻便离开。

马老三之所以知道这事儿,就是因为冯家老太太,上元节过寿辰,今日白天还在镇子上发放寿桃了,马老三还领了两个。

程秀才听闻竟是这个情况,当即便动了心思,又和郭老大到僻静处相商,低声道:“大哥,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连老天爷都帮助咱们呢!”

程秀才虽未说,可郭老大却也动了同样的心思。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家这样的大商户,不同于那些小商户,生意做成冯家这样,平日里和官府是定然有来往,时时打点的,他们哪里敢去招惹?可如今不一样了,冯家得罪了权贵,官府见死不救,避而远之,冯家走投无路,被驱赶出京。

这时候,冯家简直就是一头无人管的大肥羊,不扑上去咬上一口,如何对得住自己?

“冯家可就这一双男娃,宝贝的不得了,如今机缘巧合落到了咱们兄弟的手中,咱们只要卯足了劲儿,干这一票,就够咱们兄弟一辈子吃喝穿用的享受不尽了,咱们兄弟做这一行当,那就是刀口舔血,谁知道什么事情便要出事儿,倒不若这一回捞个够,趁此洗手不干了。得来的钱,或做点小生意,或买点田地做个小地主,岂不比如今强的多?”

“正是这个道理,你说的也是大哥所想……只是,这冯家毕竟不同于其他小商人,官府那里……”郭老大到底还有些犹豫,怕惹出大祸事来。

程秀才却道:“大哥多虑了,咱们又不是就要了冯家的家底去,不过勒索个一两万两银子罢了。似冯家这等大粮商,家中没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十几万两总归是有的,一两万够咱们兄弟吃穿两辈子了,可在人家眼里却还不至于就伤筋动骨。此刻冯家急着离开,生怕威钦侯府拿捏着不放,丢了家业,哪里有功夫在此周旋?况,冯家得罪权贵,这会子官府那里敢帮他们?”

郭老大闻言细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遂一拍大腿,道:“好,这便和兄弟们商量,干了这一票大的!”

暗室中,曦哥儿和晚姐儿蜷缩在一起,晚姐儿正解开曦哥儿的衣裳给他检查伤势,曦哥儿低声在晚姐儿的耳边交代着,让晚姐儿万万不可能将真实身份说出去。

晚姐儿并非愚蠢之人,这会子早也想明白了,且她这个弟弟才是真正的人小鬼大,心思颇深,聪慧无双,晚姐儿这时候倒不自觉都听弟弟的,闻言连声保证。

曦哥儿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他确实在迟府中见过冯家一对双胞胎兄弟,彼时冯家去迟家走动,正是因得罪威钦侯府一事儿,求上了迟家。

迟家没管这档子事儿,他当日也是从伴读迟擎的口中听了那么一耳朵,对此事略知一二。

今日恰好晚姐儿穿的是男装,看上去他们就像一对双生兄弟,那玉佩又险些惹出大祸,曦哥儿才灵机一动,将他们的身份按在了冯家兄弟的身上。

且冯家既在京城呆不下去,多半要离京,他在迟家见冯家人就是不久前,冯家人这会子多半还在京郊这些地方。

听闻那冯家的祖籍很远,若要离开多半会走水路,然如今过年期间,官府闭衙,各个码头漕运上也受到了限制,不准走大型货船,冯家要离开,定然要在京郊停留到上元节后。

人的贪念是无穷的,这些人贩来往南北,贩卖孩子,一个最多也就买个几十两银子,少了可能也就七八两,一趟也就挣百两银子,可若是勒索冯家,只这一笔买卖就递上一辈子的刀口舔血了。

只要这些人找上冯家,冯家人在迟家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也许冯家人懂得如何把握机会……

曦哥儿这样想着,又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露出任何破绽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夜色深深,桥园镇上早已万籁俱寂,陷入了沉睡。

郭老大带着几个人藏在离顺途客栈不远的巷子里,遥遥望着黑黢黢的客栈,心中狐疑不定,道:“若当真是这冯家走失了小公子,这落脚的客栈怎么会如此安静呢。该不会,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吧。”

程秀才也面有疑惑之色,思虑片刻,方才道:“大哥,不会有错的,定然是那大太太生怕孩子们还在附近,将丢失孩子的事情压了下去,好让早些发现,这样那一对庶子岂不是走的越远,越难被找回?”

郭老大心里又将前事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抵也就是程秀才所想那样,这才一咬牙,招手让朱顺子上前,将两枚玉佩交给他,细细交代了一遍。

冯家的掌家人冯大老爷冯志刚刚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那贵妾周氏掌灯开门,就见来人是冯家的大管事忠伯,周氏道:“可是有事儿?”

忠伯点头轻声说了几句,周氏便将人邻近了内室,屋中冯志已披衣起身,只以为是威钦侯府又如何相逼,出了什么事儿。

他询问的看向忠伯,忠伯却上前将两枚上佳的玉佩双手呈给了冯志,道:“老爷且看看这个。”

冯志接过那玉佩,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是心惊,蓦然倒抽一口气,惊声道:“这东西你那里弄来的?”

冯志的见识却又比那郭老大程秀才之流不知高了多少,他一眼就看出,手中的玉佩不是凡品,分明就是内廷之物,绝非寻常人可以佩戴的。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了忠伯的手中

“老爷,这事儿当真奇怪,此物是方才有个小乞丐敲门送过来的,说是要想寻回两位小少爷,需明日辰时赶到徐水码头东一里地的山坳,带三万两银子赎人,不然明日天黑便送两位小少爷的人头过来。”

忠伯说着,见冯志面色大变,忙又道:“老爷别急,方才老奴已去看过了,两位小少爷此刻在屋中睡的好好的呢,故而这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此玉佩绝非寻常,这才漏夜唤醒老爷。”

冯志一时间也莫名其妙,倒是周氏在旁边开口道:“会不会是弄错了?这绑匪也不知抓了哪家的孩子,竟然以为是我冯家的孩子了。这事儿可真是稀罕好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冯志摩挲着手中玉佩,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都顾不上没有穿鞋,便光脚起身,赤足在床前的青石板地上来回急促的走动了起来。

周氏一阵惊呼,忙去找鞋子,鞋子拿来,冯志却未及穿便光着脚披着发,往外走了,口中道:“忠伯跟上!”

这冯志却是去了两个双生儿子大宝小宝的屋,亲自将儿子晃醒,拿着玉佩道:“你们好生看看,这东西可能见过!”

见两个儿子摇头,冯志又道:“好好想,那日在迟府中你们见过的那位小公子,他身上有没有佩戴这样的玉佩?”

大宝揉着眼睛,困顿的看着那玉佩,抱怨道:“爹,大半夜的您干什么啊,那日在迟府,儿子也就远远看见迟家的公子跟在那小公子身后献殷勤,那小公子一身华贵,迟家人根本就不让儿子靠近,儿子哪里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这样的玉佩!”

小宝却道:“玉佩没见过,只这系玉佩的丝绦儿子好像是见过,那日依稀瞧见那贵公子腰间是别了这么一根明紫色丝绦吊着的玉佩的。”

冯志闻言面色微定,豁然站起身,出了屋,连声吩咐忠伯,道:“那送玉佩的乞丐呢,你快去带过来,爷要亲自问话,让人将灯火都点着闹出些动静来,就当大宝小宝真丢了来,再速速派人去京城打听,看看京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没,尤其是关于靖王府的!快去!”

一炷香后,郭老大等人远远见客栈那边乱成一团,灯火通明,顿时便放了心,悄然离开了。

冯家如今虽然正值危难,然家中却还是不乏良驹的,冯家的人连夜进京,不到天亮便已折返,带回了京城九门封锁严查的消息。

冯志顿时眼睛都被烧红了,他知道,冯家的气运终于来了,冲忠伯道:“那迟家说到底不也是商户人家,凭什么就格外尊贵,连州府大臣都不敢轻易招惹,还不都是因为迟家攀附上了靖王府,如今我冯家若能机缘巧合救小郡王,小郡主有功,将来莫说是一个威钦侯府,便是十个八个侯府又奈我冯家何?”

忠伯也兴奋的面露红光,道:“老爷所言极是,靖王宠爱王妃,听说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小郡王和小郡主可是唯一的子嗣,靖王得子晚,对这一双龙凤胎可是疼到了骨子里,若是冯家真救了这一双金凤凰,何愁不能杀回京城去叫那威钦侯府好看!”

威钦侯欺人太甚,看中了他家表姑娘,竟然强行纳进府中,可他家老爷的三弟,是和表姑娘订了亲的。冯家去威钦侯府要人,这才算得罪了勋贵,弄得如今被挤出京城,难以立足。

如今三爷还被气的病倒在床,只怪那威钦侯府有位姑奶奶嫁进了太皇太后的娘家,虽是庶子媳妇,可寻常官员却也不肯为冯家得罪太皇太后娘家。

需知太皇太后对皇上可是有大恩的。

如今机会送到了近前,冯志简直欣喜若狂,在屋中走来走去,几番思虑,这才仔细地吩咐了忠伯几件事儿,确保明日救人万无一失。

翌日,天色还黑着,曦哥儿和晚姐儿就被套了麻袋,抱着出了暗室,只觉被丢上了一辆牛车,颠颠簸簸的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曦哥儿被堵着嘴,蜷缩在麻袋中,仔细感受着,觉着周围除了晚姐儿好像再没了其他的小孩,他顿时便明白这些人是中计了。

若不然,他们要是识破了他们兄妹的身份,应该在暗室中就弄死他们了。

若是那冯家人没反应过来,否认了他们的身份,那这些人也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不问责他们。

更有,若是这些人没想着去勒索冯家,而是打定主意继续将他们卖往南方去,那旁边就不可能没有别的孩子。

所以,如今这般情景,只能说明,冯家洞察了真相,且回应了这群人贩子,现在这些人贩子大抵是要压着他们姐妹去和冯家接头,取银子。

冯家人一定已暗中通知了父王,父王此刻说不定已经在冯家于人贩子说好的地方设伏,他们姐弟一定会得救的!

曦哥儿想着,心中愈发安定了下来。

约莫行了快一个时辰,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却闻有人沉声道:“兄弟们注意了,前头就要进入山坳了,这地方容易设伏,可都给老子抖索起精神来!等着一票干好了,咱们兄弟就都过上好日子了!”

接着响起众人兴奋的附和声,又有人道:“老大,我都打听清楚了,冯家因此番要回千里之遥的老家,好些下人都被打发了,这回带着的都是些老仆人,年迈不堪,不足为惧,冯家若真要捣什么鬼,也就是那些青壮年,这些人不足二十之数,咱们只约了在山坳里见面,那冯家却万不知咱们会从哪个方向进山坳,这山坳四面皆通,冯家人若是分散出四拨人来设伏,一波人就只四五人,根本是自寻死路,所以,这处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是咱们交换银钱的时候,多多注意便好。”

“程七哥说的是,何况小山子被派去镇子上监视冯家,也传回来了消息,冯家的下人都还在客栈之中,并没暗中离开,且银两半夜都已经装车,两个时辰前,小山子亲眼看着那冯老爷带了两个老仆,架着装银子的板车,出了客栈,往这边而来,再没旁人了。”

“大哥,放心吧,冯家的两个金孙在咱们手中,他们不敢玩什么花样!”

众人连声附和,郭老大点头,却道:“虽是如此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警醒点好。”

“是!”

众人应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谁知就在此事,只闻咚的一声响。

众人回头,就见走在最后头,押车的刘顺子头朝下栽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

郭老大一诧,道:“顺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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