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布上吊呀,尼妹的。”
先前温柔似水的声音猛然加急加粗,好看的月牙儿不见了,温柔的小白兔猛的露出老虎的牙齿,直把陈氏吓得心跳快了半拍。
桑玉转过身,看着院子里已经看不清楚的人影,嗤笑道,“我觉得真是好笑呀,怎么可以这么好笑呢,哈哈哈,咋个会这么好笑呢。”
她说着便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似乎真的有什么好笑的,笑道连腰都弯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众人都不知道她笑什么,李氏躲在林大石的旁边,“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王氏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的屋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呀。心里也在猜测是不是老大捡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回来。
桑玉的笑声在宁静的晚上显得特别的诡异,林家又是住在比较热闹的村头上,已经有邻居伸着脑袋在门外看热闹了。
都在窃窃私语,这才醒过来没几天的女人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又是感叹林大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儿呢,又是个疯婆子。
林大山有些担心的看着桑玉,桑玉笑够了,手指擦掉眼角的眼泪,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明明你们谁也过得比我们好,却还向我们要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布。你们说是不是很好笑呀。哼,我们来要针线,只不过是因为今儿个何嫂子给我送了一些旧衣服和碎布料,我想改了将就着穿而已。可你们却以为大山给我扯了布要做衣服,硬是要让我们把布交出来,我倒是想问问大山的娘,大山身上的衣服全都是补丁,你可有想过要给他做一身好衣裳,难道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林大山身上的衣服都是家里人不要的衣服拼凑成的,这么多年他也没说过什么,只是每次安慰自己说他要下地干活,不能穿太好的衣服,现在被桑玉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难过,嘴里却说着没关系,他不在意这些。
桑玉没再管身后的人的表情,转过身拉着林大山就走了。陈氏还想拦着,桑玉看也没看她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氏的脚背上一踩,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两人走后,院子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王氏被桑玉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觉得拉不下面子,当即就坐在地上打起滚来,“哎哟喂,老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哟,就这么被个狐狸精勾走了。家里有好东西也不拿来孝敬我,尽给了那狐狸精哟。如今那狐狸精欺负他老娘,他也不管了哟。该死的小畜生哟,早晓得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溺尿盆子去哟,哎哟哦。”
王氏不依不饶的在地上打着滚,把个院子都滚了一遍,吴老三看了好一阵热闹,听见王氏这么说,当即就笑道,“我说林家嫂子呀,我看这大山不是你亲生的吧,哦,对了,兴许是林老哥儿年轻时在外面一时冲动,嘿嘿。”
王氏听到吴老三的话,当即就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吴老三说话的方向破口大骂,“好你个吴老三,嘴巴上不把门的缺德货,老娘家的事情也是你能拿来编排的,小心老娘······”
桑玉拖着林大山的手走了很远都能听到王氏的叫骂声,她有些嫌恶的皱了眉头。林大山手里握着小小软软的小手,嘴角一直挂着呆呆的笑,手里的感觉是那么明显,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女人家的手呢,真软和。
这么软和的小手,就跟那温水似的,他怎么舍得让这么细腻的手去做那些粗活。
心里下定决心要让桑玉过上好日子。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如同银色的圆盘,挂在天上,淡淡的光辉让人依稀能看到路。
桑玉把油灯点燃,整个屋子顿时亮堂起来,先前没注意看,现在回到家里,桑玉这才发现林大山的脸上不光是肿得老高,还满是抓痕,有的地方连脸上的肉都翻过来了,可见那王氏下手之狠。
桑玉到厨房打了盆清水,要给林大山擦脸,林大山哪里肯,他一个粗人,不习惯别人服侍,说不碍事,几天就好了,叫桑玉不用管他。没办法,桑玉又只得威胁他,林大山才乖乖的坐着让桑玉擦。
给林大山清洗完伤口,桑玉已经一身臭汗了,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嫌弃的皱起了小鼻子,还真难闻。
又去厨房烧水洗澡,林大山要帮忙,桑玉想自己也提不动那水,反正林大山也没伤到手,就让他帮着把水舀到锅里。
两人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聊天,当然,是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
桑玉穿的就是今天下午何嫂子拿过来的那件蓝色碎花的衣裳,她不习惯穿着衣服睡觉,心里在打算什么时候做件睡衣,不然晚上睡觉多难受呀。
兴许是今天晚上吵架太累了,没过一会儿,桑玉就睡着了。
林大山躺在地上,听着床上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还在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一点儿针线,却没想到闹成了这样。林大山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
又想起桑玉的那句不是亲生的话,心里也产生了怀疑。想着王氏对弟弟妹妹们都好,就只对自己不好,这么多年,连身新衣服都没有穿过,穿的全是弟弟们不要的,林大山心里又酸酸的。
一直到半夜,林大山才抵不过瞌睡虫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