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一面说一面龇了龇牙:“如果真的能让秋狩司冒险再和你接触一次,那这一回我们就可以让他们吃个大亏!秋狩司从前害过你,也害过我,我们这次到了北燕,更是没少吃暗亏,此仇不报非君子,你说对不?”
“好吧,好吧,你不用说了。”甄容只觉得自己彻底被越千秋带歪了,心想真的遇到必死场合,也就顾不上羞耻了。当越千秋终于挪开那条沉甸甸的腿时,他总算得以坐起身来,却是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下次麻烦你想一点正经的词!”
甄容撂下这样的话,紧跟着便爬起身来,往下走到屋檐边上纵身一跃下地,一声不响牵马过来上了马背,竟是扬长而去。
见此情景,那些原本在门前彼此虎视眈眈的禁军和秋狩司校尉登时大吃一惊,眼看想去阻拦却来不及,有几个人慌忙牵马去追,但更多人都围到了屋檐底下。
而对于这些聚集在下头的一堆人,越千秋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躺自己的。直到有人爬上屋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才睁开眼睛道:“怎么,我躺在这儿犯法?”
“九公子,甄公子去哪了?”
“这天丰号到底是不是我大吴的据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我打发他回兰陵郡王府了。”说到这里,越千秋顿了一顿,这才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如果担心他跑了,又或者和人联络,爱追就去追,也可以去兰陵郡王府守株待兔。”
那个率先爬上屋檐的是萧敬先新上任后提拔上来的偏将,见越千秋说得坦荡荡,他一低头看见秋狩司的人已经追上去了,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九公子,大伙都看得出来,晋王殿下对你们可谓是关心备至,你可不要让外人有机可趁,到时候反而连累了他!”
越千秋没想到人家居然怕他这儿出问题连累了萧敬先,顿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才懒洋洋地说:“如果晋王殿下在这儿,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我坑谁也不会坑他,你就等着瞧好戏吧。让秋狩司那些人去追,你省点力气,回头会有好消息的!”
天丰号帐房里,萧敬先正看着几个从别处抽调……又或者干脆是被抓来的帐房先生满头大汗地查阅厚厚账本,当有人进来报说甄容突然离开,越千秋声称人是回兰陵郡王府去了,他便无所谓地说:“阿容想是无聊了,随他去。”
徐厚聪心中一动,可却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汪靖南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甄容身世不明,兼且南朝使团没剩下几个人了,若是让他再金蝉脱壳,晋王殿下在皇上面前难道能轻易交待?来人,传令下去给我多多派人,务必盯死了他的行踪!”
见汪靖南一面大声传话,一面竟是走出了屋子,分明是要去亲自分派这么小小一桩任务,萧敬先不禁眉头微皱,随即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扭头看到是徐厚聪,他就抬手示意对方什么都不必说。
“放心,阿容虽说和千秋脾气不一样,却也是聪明孩子,不会随随便便乱跑的。”
萧敬先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又流露出往日审视人时那种似阴鹜,似偏执的神气。
“更何况,和阿容的行踪相比,还不如把这账本快点清完。就目前这些留存下来的东西,看不出天丰号和南朝有半点关系。要是全都清完了还是如此,那么汪大人恐怕要想一想,如何对皇上交待。要知道,咸宁郡王才刚买下这儿没几天,就闹出了南朝据点风波,让他这个皇子脸往哪儿搁?就算说他谋逆叛乱,也比说他里通南朝有说服力!”
刚刚紧急吩咐了下头人,此时回转来的汪靖南正好走到屋子门外,听到萧敬先的这声音,他顿时紧紧捏住了拳头,心中气恨交加。
天丰号这边,秋狩司何止盯了一天两天,本待在此次南朝使团来临之际将其一网打尽,谁知道竟然出现了种种变故,甚至连他早先想好的一招都根本没有用上。
现如今此地分明已经成了空壳子,秋狩司之前派在这儿的哨探就仿佛聋子瞎子一般,根本不知道这里突然卖给了咸宁郡王,这不可能是因为对甄容泄漏消息所致,因为甄容的行踪全都在他们监视之中。哪怕那一日其单独在上京城中活动也是如此。
除非在上京城中,还有人配合南朝使团,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天丰号中要紧的账本和人全都转移走,同时还把这一整个偌大的商号转给咸宁郡王,套取了一大笔钱。
一定是萧敬先为了给秋狩司下套,于是不惜叛国,这才让天丰号早有准备!
如今天丰号这边已经很可能不会有进展,只能赌一赌在甄容身上打开突破口!只要能说动这个在南朝使团形同弃子的家伙,把萧敬先和南朝勾结的把柄宣扬得人尽皆知,哪怕是皇帝,也不能靠着权势再强压。
至少,之前被萧敬先清洗过却敢怒不敢言的北燕权贵都会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