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是北大法科高材生,脑子装着法典,及时提供朱父质问的依据。
「外资又怎样?文物保护法第七条规定,一切机关、组织和个人都有依法保护文物的义务,依法他们要提供协助,抗拒不从,就该采取强制手段,这还要我教你吗?」
逼着文化部长表态。
「追查困难就不查了?我不管,明天给我交出个章程来,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无预警挂断电话,文化部长不想接这颗烫手山芋都不成。
「妳等着,伯父一定替妳找回禁步。」
一切都为了讨好螓螓。
「太劳师动众了。」
事情闹得太大了。
「这件事不单是为了妳,也是为了我自己。」
朱父定下的调子,螓螓无力更改,默默为受了无妄之灾的文化部长默哀。
这餐饭照着螓螓的口味烹调,一桌子苏州菜,吃得七分饱螓螓就停下筷子,陪朱父朱母聊了会儿天,快九点才前往朱瑞德舅舅经营的酒店。
朱瑞德将螓螓交给经理就折返,一刻也不多逗留。
「瑞德他爸说得没错,他既是帮妳也是帮自己,由他出面,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用手机与项东联系时,项东赞同朱父的说法。
明明是做错事,哪里帮上忙了?
隔天官方报纸上一则大加抨击文化部尸位素餐的文章为螓螓释疑。
文章里大幅报导孟小冬的禁步来历与重要性,拍卖公司成了蓄意拍售国家文物的邪恶机构,文化部玩忽职守是帮凶,没有履行法律义务的企业违法在先,不应受到法律保障。
解套之外,朱父一夕翻盘,成了依法拯救国家文物的急先锋,反将了政敌一军。
在舆论影响下,当晚新闻,文化部长召开记者会严厉抨击拍卖公司,誓言会追回禁步,事件上纲到国家层次。
「政治真是高深莫测。」
当螓螓感叹时。
朱母来到朱父办公室,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随手丢在桌上。
「拍卖公司拜托我弟送来的。」
朱父打开一看,是一条要价不斐的钻石项链。
「他们希望我们高抬贵手,承诺会协助将禁步找回来。」
朱母语气轻蔑,根本没将礼物放在眼里。
「差点被他们搞死,送这点东西就想了事。」
丈夫的官位是家族所有利益的来源,一人垮,全家倒,拆了拍卖公司都不解恨,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和解。
「给了妳就收下,待会儿送去给秀莛,这孩子身上太素了,参加正式场合不方便,记得,带她去买点衣服、首饰。」
亲自面见,交谈过,朱父万分中意,能让儿子起了雄心,懂得分寸进退,常怀着一颗孝心的女孩。
「说起来秀莛是我们朱家的福星,来吃个饭就让事情化险为夷。」
理亏的人是朱瑞德,朱父不过是借力使力,成功过关即可,不打算赶尽杀绝。
「你也这么觉得,秀莛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你看到她挡在瑞德前面的样子了吗?对我们瑞德没有感情会这样维护他?」
扪心自问,朱母也会这样挺身护子,但螓螓只是朋友,会做到这份上,两人情谊不同一般。
「混账儿子,这种好女孩不要,非要跟那种换男人跟换衣服一样快的烂货搞在一起,换成我也一定失望透顶,选项东不选他。」
说来说去都是朱瑞德自己不争气。
「只要秀莛不讨厌瑞德,其他的交给我,这媳妇我朱家要定了。」
遇上螓螓后,儿子有了大转变,秘书辗转询问平江街道办事处,办事处主任称赞儿子兢兢业业,热心服务。
再派人接触儿子服务过的民众,众口一词地说他热诚又有耐心,甚至出现朴实可靠的评语。
「瑞德似乎很在意项东。」
不惜跟父亲对着干,螓螓在儿子心目的份量可想而知,但症结不解开,朱瑞德只会用力将螓螓往项东那头推。
「君子不夺人所好,瑞德做得没错。」
当一个领导人,必须光明正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能力、声望缺一不可,能力可以磨练,声望得一点一滴累积。
他的儿子要走就要走正道。
「你抽风了?不用点手段怎么争得过项东,连总理都想把孙女嫁给他。」
项东是屈指可数的好男人,使阴招都不见得有用,丈夫居然要儿子退出。
「项东他爷爷、爸爸,这么多的叔叔伯伯加起来,为什么只能跟我斗个平分秋色?」
朱父问妻子。
朱母百分之百信赖丈夫的政治天分,多年来始终听从丈夫吩咐,尽责在旁辅佐,从未深究原因。
「因为支持我的人多,他们家大业大为什么不得人心,因为我愿意为身边的人牺牲,而他们只会叫身边的人为他们牺牲。」
双方决定性差距在于器量。
「告诉项家,只要他们反对项东和螓螓在一起,我愿意放弃去争那个位置,我的人会全数转向项家。」
孝顺的孩子不会只顾自身幸福,从小失去父亲的螓螓,不会让项东为了她跟家人反目。
「为自己儿子牺牲算得了什么。」
见妻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朱父拍拍她的手。
「项东太婆不会肯的。」
有这个大家长在,事情恐怕难如愿。
「年轻人不是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只要瑞德痛改前非,急起直追,我们从旁协助,项东再能干也没用,他们家的猪队友太多了。」
朱父看得远大,目光放在下一代,项东家的长辈却不然,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利益。
孤神无力可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