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查幕后之人。”徐朗合拢盖子,将锦盒放置一边。
沈丹遐冷哼,“这还用查吗?除了杨灵芝就不会有别人了。”
“虽知道有可能是她做,但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将她问罪,她是皇后,膝下还有一个皇子,背后还有裴国公府。”徐朗解释道。
不管是徐朗还是沈丹遐,甚至皇上,都怀疑是杨灵芝做的,但杨灵芝还真是被冤枉的,这事不是她干的,她在启元宫亦是气极败坏,她的儿子是嫡出长子,日后必然是要继承皇位的,高砜算是哪根葱哪根蒜?
“皇上如何处置的,你去给我打听下!”杨灵芝吩咐大宫女道。
大宫女早已经打听过了,禀报道:“皇上派了龙廷卫查了,还宣召睿国公进宫了,不过懿贵妃那儿,没什么动静,也不见有人去盘问,皇上还命人严守此消息,不准往外泄露,还说,若有人敢将此事传到宫外去,就割了他的舌头。”
“哐当”杨灵芝怒气上涌,抓起手边的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宫里,还有别人希望高砜当太子吗?除了徐蛜,就没别人了,皇上居然把她排除在外,这查跟没查有什么二样?皇上根本就是在保她。
皇上不查,她来查。杨灵芝走出去,大声命令侍卫道:“你们去把懿贵妃给本宫抓来。”
皇后有皇后的侍卫队,但她这个命令一下,众侍卫面色有些难看,徐蛜虽然只是个贵妃,可是她有协管六宫之权,身边还有两个皇子和一位公主,宫外还有睿国公;皇后和懿贵妃比较起来,皇上更宠爱懿贵妃一些,他们若真上崇德宫抓人,只怕皇上会拿他们问罪。
见他们犹豫,杨灵芝怒不可遏,正要训斥,庞琳进来了,一看这情形,上前行礼道:“娘娘,奴婢有急事要禀告。”
“有什么急事,稍后再说。”杨灵芝皱眉道。
“娘娘,这事非常紧急,还请娘娘听了之后,再做决定。”庞琳坚持道。
杨灵芝盯着庞琳,冷哼一声,“跟本宫进来。”庞琳半躬着身子,跟在杨灵芝身后。
进到里间,杨灵芝在榻上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娘娘,奴婢知道您很生气,可是现在断然不是抓贵妃娘娘的好时候,会坏了大事的。”庞琳劝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会坏了什么大事?”杨灵芝不解。
“娘娘,难道您不记得元宵节的事了?上次皇上护着懿贵妃,这次皇上又要护着懿贵妃,不让查,娘娘若这时问懿贵妃的罪,皇上必然会以为娘娘是借题发挥,故意寻事整治贵妃娘娘,或许还会怀疑是娘娘设下的计谋,暗害贵妃娘娘。”庞琳分析道。
杨灵芝手掌猛地往榻几上重重一拍,怒道:“岂有此理,本宫还真拿她没办法了?”
“娘娘息怒,要整治贵妃娘娘这事,要从长计议,皇上能护住贵妃娘娘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可是这样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皇上肯定会心生厌恶,到时候皇上不再护着她时,娘娘再出手整治她,岂不是手到擒来。”庞琳眼中闪着恶意的凶光。
这话杨灵芝听进去了,“好,本宫就暂且忍着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沈丹遐有追问过徐朗,是否查到了证据?
“查到了,不是皇后做的。”徐朗答道。
“不是她,哪是谁?”沈丹遐有点意外。
“是太后。”徐朗沉声道。
“这个老女人还真是不安分。”沈丹遐撇撇嘴,“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
“不知道,皇上没说,我把证据交给他,就出宫回家了。”徐朗躺在榻上,又可以继续清闲了。
为赵太后这一次不安分,付出代价的人是二长公主,过了几日,二长公主落水身亡,看着木板上躺着失去生命的女儿,赵太后心如刀割,“林儿,林儿啊。”
皇上走了进来,挥手,让宫女太监退了下去,“母后,还请节哀顺变。”
听到声音,赵太后抬起头,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皇上,“是你,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害死林儿?宫权,哀家已经交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林儿?你这个恶魔,你这个孽畜!你想怎么报复都冲哀家来,栶儿林儿都是无辜的。”
“你能害朕儿子,朕为何就不能弄死你的女儿?”皇上冷笑问道。
赵太后知道龙形树根一事,他查出来了,“那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高砜也没怎么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论狠心,谁狠得过您,害死了亲生儿子,还不罢休,还要害死亲生女儿。母后,朕提醒您,您还有两次机会,大皇妹和您自己的命,都掌握在您自己手里,想死,您就尽管多惹点事,朕不会手下留情的。”皇上将手上的证据甩在赵太后的脸上,拂袖而去。
二长公主的死,并没引起多少的风波来,皇上随便在城外指了个地方,将她的棺木埋葬了下去。
经这事后,赵太后安分了下来,至于是长久的,还是暂时的,无人知晓。杨灵芝和徐蛜也不知道是否是达成某种协议,还是皇上出面说了她们,宫里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夜渐深,庞琳等杨灵芝睡下后,从寝宫里走了出来,空气十分沉闷,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庞琳让小宫女把水送进了她的房间,准备沐浴歇息。
进门,一道亮光闪过,庞琳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穆,穆公子,是你吗?”
“是我。”穆维收回了手中的利剑。
“穆公子,这一年,你去哪儿了?”庞琳眨眨眼睛,让自己适应黑暗。
“把灯点上。”穆维寻了个角落坐下,不让身影被灯照映在窗纱上。
庞琳依言点亮了油灯,在桌边坐下,“穆公子,你这次进宫,有什么打算?”
“我要刺杀皇上。”穆维直言不讳地道。
庞琳舔了下嘴唇,道:“皇上在勤政殿,那里守卫森严。”
“我知道。”穆维做了四皇子好几年的护卫,跟着四皇子进出过勤政殿,“我不会去勤政殿,他何时会来启元宫?”
庞琳惊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已经失宠了,皇上就连初一十五都很少过来。”
穆维皱眉,“把他的情况告诉我。”
“皇上一个月,进后宫十天,两天去崇德宫懿贵妃那儿,两天去玉芙宫昭贵妃那儿,两天去重华宫贤妃那儿,另外四天,皇上随意宣召人伺寝。”庞琳答道。
“今天他会去哪?”穆维问道。
庞琳皱眉,道:“昨儿皇上去的是重华宫,今天他有可能去崇德宫,也有可能去玉芙宫,也……”
“行了,不用说了。”穆维打断她的话。皇上的行踪不定,他没办法预先埋伏。
庞琳突然想起了,“他每天就会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虽然太后不见他,但他还是会去,寿安宫外没有禁卫把守。”
“好,我先去寿安宫等着他。”穆维打开窗,飞掠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庞琳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直到小宫女叩门道:“王姑姑,热水提来了。”
“好。”庞琳边应声,边将窗户关上,去开门。
一个小宫女领着两个大力嬷嬷,提了四桶水进来,将水倒进床后面的大木桶里。庞琳将人打发走,关上门,脱了衣裳,泡进水中,泡了约了一刻多钟,才从水里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去了杨灵芝的寝宫。
“娘娘,娘娘。”庞琳将守夜的两个宫女屏退,在站床边,隔着帐幔唤道。
杨灵芝有失眠症,并没真正入睡,听呼喊声,睁眼皱眉问道:“有什么事?”
“娘娘,奴婢刚无意间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庞琳低声道。
杨灵芝坐起,“什么惊天的消息?”刚才她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又被吵醒了。
庞琳撩开帐幔,道:“娘娘,有人要刺杀皇上。”
“真的吗?”杨灵芝惊问道。
“奴婢亲耳听到的,他们打算明晨趁皇上去给太后请安时,刺杀皇上,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做?要告诉皇上吗?”庞琳问道。
杨灵芝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不语,良久,道:“不要告诉,让他去死,他死了,让我娘家扶助我儿登基称帝,我做太后。”
庞琳眼中闪过一抹鄙夷,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娘娘,大皇子年纪小,这臣强君弱,是一个大隐患,日子只怕会很难过,而且三皇子五皇子有睿国公府撑腰,四皇子有曹家撑腰,睿国公和曹将军都手握兵权的,娘娘的娘家跟这两家对上,只怕没多少胜算。”
“那你说要怎么做?”杨灵芝问道。
“娘娘,明日可带人去给太后请安,趁机救下皇上,这样一来,皇上肯定感念娘娘之情,娘娘就能复宠,到时候,就可以奏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大皇子是太子,那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再有人撑腰,也争不过大皇子了。”庞琳出主意道。
杨灵芝笑着颔首,“不错,就这办。”
自以为聪明的庞琳给没脑子的杨灵芝,出了个馊主意,两人完全都没想过,杨灵芝拿什么去救皇上?带着护卫去吗?一个皇后去给太后请安,带着护卫去,这是去请安,还是去炫耀武力?再说了,去请安为什么要带护卫去?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皇上?
次日,皇上散了朝,去寿安宫给赵太后请安,虽然赵太后根本不见他,皇上一般不会硬闯进去,除非有事,那就连通报都不通报,就直接进去了,今日没事,就隔着殿门,长揖为礼,喊一声,“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扮孝顺儿子扮得很认真,赵太后的名声在宫外是越来越差了,但赵太后一点都不在乎,紧闭宫门,除了大长公主,谁都不见。皇上请完安,就转身要离开,就见杨灵芝浩浩荡荡地来了。
“狗皇帝,拿命来!”穆维从藏身之地飞掠而出,因为皇上拦住了他的视线,他并没看到杨灵芝等人过来。
“护驾!”李德清大声地喊道。
杨灵芝见状,也喊道:“快,快过去保护皇上。”
皇上身边带着两个带刀侍卫,十个内侍和六个宫女,宫女吓尖叫,内侍们到是和侍卫们都拦在了皇上的面前保护他。杨灵芝带来了十个侍卫,穆维的武功是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被他刺死了三个侍卫,但他也被活擒了。
皇上走过去,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将他的脸露了出来,“是你。”皇上认出穆维来了,“上回让你逃掉了,没想这次你会自动送上门来。”
杨灵芝小跑了过来,“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侧目看着她,问道:“皇后怎么会在这儿?”
“妾身来给母后请安。”杨灵芝答道。
皇上看着抓住穆维的两个侍卫,眼底闪过一抹疑色,勾唇笑了笑,道:“皇后有心了。”
“应该的。”杨灵芝垂首道。
“李德清,你带人把他押进大牢,朕稍后再审。”皇上挥手道。
李德清领命而去。
“让人把他们的遗体抬下厚葬。”皇上吩咐完,抬脚就走。
“皇上。”杨灵芝喊道。
“还有什么事?”皇上回头问道。
“妾身让她们准备了荷叶乌鸡煲,皇上中午能来启元宫用午膳吗?”杨灵芝期盼地问道。
“朕要审问刺客,没空。”皇上拒绝的十分干脆。
“皇上这事可以交给刑部尚书去审问啊,何必要亲历亲为?”杨灵芝急切地道。
“皇后,你僭越。”皇上淡淡地道。这个女人是把他当傻子耍吗?弄出这么一场如闹剧般的刺杀。
“妾身……”
皇上不等她把辩解的话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回到勤政殿,皇上将沈柏密、赵诚之和徐朗宣召进宫;沈柏密现在是靖南侯兼任锦都府尹,赵诚之则是大理寺卿。
“朕刚遇刺了。”皇上免了三人的礼后,就丢出一大炸弹来。
“皇上可受伤了?”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有,皇后带侍卫及时赶,将刺客抓住了。”皇上答道。
三人微愕,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不过三人都没多言,领了皇上审问刺客之命,去大牢里提审穆维。
傍晚,徐朗回到府里,进院就让婢女给他送热水进浴室,沈丹遐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卷棋谱,“你去哪儿了?做亏心事啦,回来就沐浴,是要消灭证据吗?”
“别过来。”徐朗知道她对气味敏感,不想让她闻到他从大牢里带出来的臭味。
“你真做亏心事了?”沈丹遐停下了脚步,瞪着他问道。
“别胡思乱想,等我沐浴了,再跟你说。”徐朗说着进浴室去了。
沈丹遐转身回房,亲自拿干净衣裳进浴室,“爷,要奴家为您搓背吗?”
“有劳夫人。”徐朗笑道。
沈丹遐笑啐他一口,道:“美得你。”放下衣裳,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徐朗沐浴完,穿着干净的衣裳出来了,进屋见沈丹遐盘脚坐在榻上,手里摆弄着一根擀面杖,笑问道:“夫人这是打算用私刑?”
“老实交待,就少打几杖,胆敢隐瞒,被本夫人查出来,我会打得你毁容,省得你顶着张俊脸出去勾搭女人。”沈丹遐恶狠狠地道。
“我老实交待,我去大牢了。”徐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