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铲除巫教、避免重蹈燕龙行覆辙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燕祀岂会轻易放过?那些普通的武者和巫医,在突袭而来的大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还有大部分贵族子弟,见势头不对立即倒戈。
只有此刻聚集在西郊的这群人,仍抱着重整旗鼓的心思。
“我们的援手来了。”姜成桦道,终于向众人介绍起身旁这位昨日便出现在此的神秘人物。
“都说一个只会低阶巫术的巫师,即可以一当百,但实际上,巫术均是从天族与魔族中流传到世人手中的。”见对方毫不在意,姜成桦便将真相都告知众人,“那么,假如一个真正的魔族出现了,又能抵挡多少兵将?”
听闻此言,集会的众人不由议论起来。
“这位,正是魔族的禄石太子。”姜成桦道。
这回不光那些巫教教众,连丁若羽都大吃一惊。
“我们不用再躲躲藏藏、坐以待毙了!”姜成桦振臂一呼,众人高声响应,接下来便开始制定反击的计划。
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丁若羽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重要内容了,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营帐内鬼鬼祟祟溜出一人,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才使出轻功欲往城中赶去。
难不成是个给朝廷通风报信的细作?
她正要上前抓住那人仔细询问,身后响起一道呼啸声,再朝那人看去,一根细细的树枝扎进了他的咽喉,无声无息地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丁若羽大惊失色回过头,那一身黑的怪人站在三丈外,一条手臂仍维持着投掷的姿势。
她胆子再大也被吓了一跳,瞪着那怪人迟缓地放下手来,走到死尸旁将其背起,慢吞吞向另一处而去。
这次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丁若羽怔了怔,不知哪里来的一股不要命的好奇心,咬着牙跟在怪人的后面。
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直来到坍塌后至今无人前往清理的镇魔塔外。
之前大战时地表留下的那道巨大裂缝竟已经自动愈合,只留下一条浅浅的裂痕,或许过不了几天这裂痕也会消失无踪。
怪人掀开废墟之中一块看似随意摆放的挡板,露出下方可供进入的甬道,拖着尸体向内走去。
丁若羽紧随其后,却在进入入口前发现外头罩着一层结界。这结界,正是那天保护吕夫人的透明屏障。她又想起了浮舟,轻轻一叹,用他教的另一种方法只穿透结界而不将其破坏,跟着怪人绕过蜿蜒曲折的地道进入最底层的密室。
镇魔塔虽被破坏得再也无法修缮,地底下却同以往一般,没有丝毫毁损,甚至还像被人细细打扫过,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两旁的壁灯昏昏沉沉,只恰好能瞧清前方的路。进入那从未来过的密室后,黑衣人伸手一扬,指尖几缕魔火冲向穹顶四周,点燃一圈灯火。
火光映照下,丁若羽才看清,密室中央挖了个池子,里头装满了红色的液体。也许是感觉到生人气息,池子内开始冒出气泡来,咕噜咕噜,渐渐翻腾出一只只血红的软体怪物。
一身黑的怪人将尸体投入池中,奇怪的是竟没有水花溅出。只一刹那,死尸连皮带肉地溶解进了红色液体中,最后也化成同样的冒着气泡的软体怪物。
丁若羽看得瞠目结舌,直到怪人缓缓转过身来,两点诡异的红瞳紧紧盯向了她。
难道他要将自己也如法炮制?
丁若羽暗道不能坐以待毙,一伸手,几块冰刃向怪人周身要害处打去。
可是眼前一花,那人突然消失了,一只铁钳般枯瘦坚硬的手,握住她单薄的肩头。
就在丁若羽以为对方准备将自己扔进池子里时,那只手松开了。
慌慌忙忙退开几步,对方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而是操纵术法控制着池子内的软体怪物一只只爆裂开来,化成鲜红粘稠的液体。
丁若羽见他无暇顾及自己,忙脚底抹油飞快地逃出了地下通道。
回到客栈后,没过几日,就听大堂内的食客们说起朝廷准备重组巫教,接回圣女。
燕祀的出尔反尔成了街头巷尾的一桩笑谈,有人说,这年轻的皇帝本有颠覆巫教的野心,可惜没料到对方还藏着杀手锏,一支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脸的队伍。那支队伍里的人,各个法力无边,吓得皇帝立刻恢复了巫教的一切权利制度。
不多时,街上出现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从二楼的窗里能看到无眠坐在大红的翟车中,车驾华美,装饰着螭龙和彩凤。
她身着华服,仪态端庄高贵,街上众人皆拜服于地,毕恭毕敬,不敢有分毫逾矩。
丁若羽看着车驾消失在街角,跪地行礼的百姓们也起身各自忙活开来,嘴角现出笑意。
但旋即,她一惊,警惕地抬头望去,斜对面三层高的茶楼檐角,高高竖着一道细长黑影,大白天活见鬼般,隐隐的两点火焰似的眼睛直盯着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