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阉党丧钟响
“张好古!天杀你的张好古——!”尽管明知道这些奏章不会起什么用,可是看完狗少党一大帮走狗联名参奏弹劾自己的奏章后,朱由检还是气得把这道张嫣派人转送而来的奏章撕得粉碎,愤怒咆哮道:“张好古,魏阉第一走狗!不杀此人,我难消心头之恨!不杀掉这条小阉狗,就算扳倒了老阉狗也是白倒!”
“信王爷息怒,切莫动气,现在替皇上批阅奏章就是皇后娘娘,这道奏章不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太康伯张国纪好心安慰一句,又说道:“再说了,张好古和魏阉并不是一路人,又为朝廷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这样文武双全的难得人才,我们要慎重对待,不能与魏阉一样一概对待,更不能自毁长城,让异族外寇有了可乘之机。”
“没错,张好古这个小子看似谄媚阿谀,可实际上很有正气。”朱纯臣附和道:“他之所以和魏忠贤勾结得那么紧,还认了魏忠贤做义父,主要是寻求魏忠贤对他在用兵上的支持,免得他在外面带兵,别人在背后放冷箭,断他的粮少他的饷,他才不得不投靠魏忠贤这座大靠山。但是魏忠贤做的那些缺德事,他一件也没有参与,更没有助纣为虐。”说到这,朱纯臣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魏老阉狗纵然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但是他对张好古的全力支持这点绝对没有做错,没有他们父子联手,西北的贼乱、东北的建奴和草原的鞑靼,不会被大明灭得这么快。”
“既然朱国公和太康伯把张好古说得这么好,那他为什么要指使他的党羽上这道奏章?”朱由检不服气的问道:“联名上这道奏章的文武官员,难道不都他的走狗和帮凶?没有他的指使和怂恿,这些大部分都是六七品的芝麻绿豆官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信王爷,老臣知道你不喜欢张好古,可是你也要冷静分析。”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泥鳅张惟贤终于开口,苦笑说道:“你也不想想,你中午抓的人,下午这些官员上表弹劾你,中间才隔了几个时辰?张好古远在辽东,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到消息,又发出命令让他的派系官员联名弹劾你?依我看来,张好古这个派系的人确实是觉得你做得太过了,出于激愤才干出联名上表弹劾你的事,背后并没有张好古的唆使和指使。”
“确实,这次为了扳倒魏阉,我们的手段确实有些不光彩,被别人指责也实属正常。”张国纪也是苦笑,又自我安慰的说道:“不过还好,皇上现在病得糊里糊涂的,魏老太监病得没办法理政,李永贞胆子小不敢搀和,皇后娘娘又和客巴巴暂时达成了联盟,百官递交的奏章都是由皇后娘娘代为批阅。否则的话,要换了平时,我们这么做早就自取灭亡了。”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倒魏,你们却偏偏都坚持,还说除了这个办法再没法子把魏老阉狗拖下水,我才只好同意的。”朱纯臣不满的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不被别人骂几句,这朝廷里才真是没有正人君子了。”
保皇党的几个巨头都不肯帮自己说张大少爷的坏话,反倒隐隐指责起自己手段下作,卑劣无耻,朱由检虽然不敢立即发作,肚子里却生起了闷气,脸也忍不住有些阴沉。张惟贤察言观色,看出朱由检的不满,便挥手打断朱纯臣的喋喋不休,说道:“信王爷,老臣觉得我们还是按原订计划行事的好,先倒魏后倒客,张好古那个派系的人,他们骂就让他们骂起,只要张好古不亲自出面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们就犯不着节外生枝。至于倒魏成功之后如何处置张好古,我们看情况再说,目前朝廷在用兵上现在还离不开张好古,他又刚刚为朝廷立下灭奴大功,现在动他也不是时候。”
“好吧,就听张国公安排。”朱由检闷闷不乐的答应,提出告辞道:“两位国公,太康伯,小王得去顺天府了,争取今天晚上就从那个东厂番役嘴里掏出我们需要的口供,告辞。”张惟贤、张国纪和朱纯臣等人也没挽留,只是叮嘱了几句朱由检注意安全,便把朱由检送出了英国公府,目送他在罗大千军队的严密保护下返回顺天府。
看着朱由检轿子在漕运兵丁保护下离开的背影,张惟贤心中有一些不安,忍不住低声向旁边的朱纯臣问道:“朱国公,有件怪事你注意到没有?信王这次回来,似乎和以前有一点不同了,天启六年那次,他的安全都是你从京师三大营派兵明里暗里保护,这一次,他怎么坚持拒绝了你的军队保护?反而让他并不熟识的漕运军队保护他的安全?”
“可能他觉得京师三大营的军队不太中用吧。”朱纯臣难得有些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京师三大营的军队一百多年没见血了,论战斗力,确实连这些护漕剿匪的漕兵都有些比不上。”
“真是这样吗?”张惟贤益发觉得有些不安,暗道:“就算京师三大营的军队战斗力差,可是攸关性命这种问题上,用可靠的军队总比用一些根本不熟悉的军队让人放心吧?而且看信王的模样,似乎对这支漕运军队更放心一些,难道倪浩和罗大千都是信王之前培养的亲信?可是这么大的动作,我怎么不知道?”盘算了许久,张惟贤始终找不到原因,眼下当务之急又是利用大皇子遇刺案扳倒魏忠贤,对这个问题过于深究只怕又会破坏预订计划,所以张惟贤只能把这个问题暂时抛之脑后,对朱纯臣和张国纪低声问道:“朱国公,太康伯,我们几年前就已经把大皇子悄悄掉包的事,你们没告诉信王吧?”
“你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没有。”朱纯臣一耸肩膀答道。张国纪也低声答道:“我本来想找机会告诉信王的,可是信王这次回京之后,根本就没提起大皇子的事,所以我也没来得及。”
“没有就好。”张惟贤稍微放下心来,低声说道:“那么你们记好了,在找出大皇子遇刺案的真凶之前,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信王,这不是不相信信王,只是怕信王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惹来滔天大祸。”朱纯臣和张国纪一口答应,张惟贤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太康伯,你对皇后娘娘也要这么交代,皇后娘娘很疼信王这个小叔子,说不定会说漏了嘴。”
紧张的一夜终于过去,经过一个晚上的严刑拷打,东厂番役林武终于扛不住朱由检的酷刑和荣华富贵的诱惑,招出了朱由检和保皇党迫切需要的口供——那就是他受直属上司东厂番役领班樊以君的指使,利用亲戚关系接近了大皇子乳母兰素素,绑架兰素素的丈夫和独生子囚禁于魏良卿外宅,以人质性命为要挟,迫使兰素素刺杀大皇子朱慈焱得手,事后又将兰素素家人灭口。而林武那个更倒霉的远房亲戚、喘得只剩半条命的马老头马河也被屈打成招,招供证明说自己为东厂番役绑架兰素素家人提供了帮助,并亲眼看到兰素素一家被东厂番役暗中抓走。
拿到这两份错漏百出、牵强附会的供词,朱由检如获至宝,赶紧又亲自带着口供赶到东厂抓人,可是让朱由检暴跳如雷的是,早有准备的宋金已经把林武的两个直属上司领班樊以君和掌班唐川派到了山海关,林武的同伴也全部派去山海关协助大明军队押解袁崇焕回京受审了。而且这些人还骑着快马走了一天了,现在就是派快马去抓去追也来不及了。暴怒之下,朱由检差点就想把满面笑容的宋金给抓起来充数,先给宋金扣一顶故意包庇嫌犯的高帽子再说。但很可惜的是,闻讯赶来的朱纯臣和张国纪死死拉住了朱由检——开什么玩笑,宋金可是张大少爷拜把兄弟,也是张大少爷在宫中和东厂的第一走狗,重要性无可替代,抓了他,不是逼着张大少爷和阉党联手清君侧么?
“信王爷,千万不要冲动,不能冲动!”张国纪死死拉住朱由检,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故意栽赃,把这个赃栽在魏阉党羽的头上也是为了把魏阉拖下水,可你如果抓了宋金,把赃栽在了张好古党羽头上,不仅可能激怒张好古,魏阉也可以乘机脱身,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轻重缓急,信王爷你一定要分清楚啊!”
“可是林武的两个上司都已经去山海关了,我们还怎么把魏阉拖下水?”朱由检铁青着脸问道。张国纪低声说道:“这个容易,回去叫林武在口供再加一笔,就说他和他的两个上司都是执行者,指挥者是他们共同的直系上司东厂理刑孙云鹤就行了。孙云鹤和张好古关系一般,又是魏阉的铁杆党羽,请旨抓他合乎法理又不会激怒张好古,还可以利用他把魏阉拖下水,一箭三雕啊,我的信王爷!”
好说歹说,朱由检终于带着漕兵在东厂番役和宋金的嘲笑声中悻悻离去,回顺天府重新拷问口供。还好,这次十分顺利,本着卖一个上司是卖、卖两个上司还是卖的心思,林武很快就招出了东厂理刑孙云鹤的名字,朱由检又赶紧拿这封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口供入宫请旨,要求逮捕孙云鹤配合查案,而病得奄奄一息的明熹宗根本不能理事,连追问这份口供真假与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张嫣与客巴巴的联手鼓动下,勉强点头同意了朱由检的请求。于是乎,咱们倒霉的东厂理刑兼阉党五彪之一的孙云鹤孙大人也就顺理成章的进了顺天府大牢,和他那个连名字都记不怎么清楚的基层下属做伴去了。
短短两天时间之内,东厂因为涉嫌大皇子遇刺案接连被抓两人,魏忠贤却连抗议都找不到地方抗议,大明朝廷这下子算是彻底轰动了,但除了有恃无恐的狗少党成员上蹿下跳为东厂喊冤之外,大部分官员人品好点的沉默不语不敢搀和,人品恶劣点的干脆就直接倒戈落井下石了。历史上第一个倒戈的阉党成员右副都御史杨所修更是继承了他的光荣使命,第一个跳出来一口气弹劾了魏忠贤的四大走狗,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太仆寺少卿陈殷,巡抚朱童蒙,工部侍郎李养德,理由是这四个不孝子孙在父母过世时,为了在任上捞银子没有按规矩回家丁忧,留了下来继续当官,简直就是大奸大恶,不孝之至!
第一个阉党成员开始反水,这样的好现象老奸巨滑的保皇党成员们当然要大大鼓励,结果被杨所修弹劾的四个倒霉蛋除了崔呈秀外,全部被革职回家戴孝帽子——这倒不是出主意的张惟贤和代替皇帝批红的张嫣喜欢崔呈秀,而是崔呈秀根基实在太深,又是魏忠贤在朝中的第一亲信,马上动了他影响太大。但饶是如此,魏忠贤的党羽一下子被弄掉三四个,魏忠贤的威信与权威还是受到了极其沉重的打击,无数阉党官员争先恐后的反水倒戈,与魏忠贤划清界线,无数的墙头草也落井下石,对魏忠贤的大小党羽口诛笔伐,甚至还有人瞄上了魏忠贤的亲儿子张大少爷,把张大少爷的不少旧帐都翻了出来进行声讨——不过这样的小人在奏章被驳回、自己又在狗少党成员联手围攻下丢官罢职后,针对张大少爷的声讨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一个,魏忠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