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恪不是在哄她,高阳这才安了心。心神一定,她的脸却蓦地红了。
她和李恪挨得太近了。刚刚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李恪的袖子。而李恪如今正低着头,满脸认真、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高阳心里一悸,刷的就撒了手,还想往后退,李恪却不干了。他当下反手一握,就把高阳的手包进了他的大手里,笑着揶揄道:“妹妹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高阳被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只觉得心下慌乱,恨不得当场掩面而去,但在抽不出手的情况下,却也只小声道:“什么过河拆桥,三哥别胡说!”
但话一出口,高阳整个人就僵住了。那一声似嗔非嗔、撒娇似的三哥是她叫的?她神色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才想着要疏远李恪,可转眼就来了吴王府;才想着要断了李恪的心思,她无意识的行为就更像是欲拒还迎。
她满心懊恼,可李恪却是被高阳那一声三哥叫的浑身都顺畅了。自从那日说漏了嘴,高阳就在疏远他,两人见面也像是隔着一层一样。已经有多久没听到高阳不带疏离地叫他一声“三哥”了?李恪自己都记不清了,恍惚就觉得以前高阳对他信任依赖的日子像是做梦一样。
李恪眼里的笑意都快满出来了。他一手握着高阳的手,一手便情不自禁地挑起了高阳鬓角的一缕头发,身子缓缓地倾了过去。
这**似的动作让高阳一惊。她回过神,脸色又是一白,当下猛地一抽手,转身就往外跑。
李恪指尖的那缕秀发忽的就溜走了。他也是一愣,抬起头,脸上还有没有掩去的惊讶,似是茫茫然还不知所以的样子。
高阳却是已经跑到了门外,她的神色还有些惊惶,脸色有些发白,却更像是香腮落雪一样。她本是落荒而逃的,却在跑出十几步后,不知从哪得了力量,心里瞬间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步子一顿,就又走了回来。
但最后,高阳也没再进屋,只站在门槛外,看着李恪,声音有些发紧地说道:“三哥,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我,我……”
李恪背起了手,目光平静地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高阳,语气轻柔道:“高阳,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们今天就都说清楚。三哥明白地告诉你,三哥已经在地狱了。”
“三哥!”高阳一怔,随即便闭了闭眼,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不了头了。”李恪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一开始,我也想回头的,可是现实却只是让我越陷越深而已。”
“高阳,你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三哥都被那些念头折磨着。一闭眼,就能看见你对我笑、对我哭、对我撒娇、对我抱怨……睁开眼,又时常能见着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用最严厉的话语骂自己,想骂醒自己。你以为三哥没试着疏远你吗?可是,只要看见你,你的眉头一蹙,眼神一瞥,我就把所有的都忘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爬不出来了。后来,我又想,既然已经挣不开了,那就呆在地狱里吧,只要抬头间,能看见你就可以了。”
“可是,大抵人之贪婪欲念果真是永无止境的。那天,我开了口,虽也有点后悔,但更多的却是轻松。我说出来了,你知道了。我就想着,真好,我思慕的人终于知晓我的心意了……高阳,现在,你也在挣扎了,是不是?”
李恪嘴角浮现了一个温柔的笑,看着高阳的眼神柔和地能溺死人。高阳却是冒了满手心的冷汗。李恪的话语平静而柔和,这是他第二次直白地表述他的心意,不似之前情感浓烈的哀求,却更让人能感觉到其中的认真。
高阳感受到了,她也听懂了。李恪嘴角的那抹笑,似是在说:你在挣扎了,这岂不就表明,对我的感情,你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高阳攥紧了拳头,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三哥,你真是疯了!”
李恪半点不悦也没有,只含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高阳狠狠吸了口气,坚决道:“三哥若执意如此,高阳不得不……”
“高阳,别说。”李恪开口就打断了高阳的话,笑道,“别那么坚定地说什么‘不得不’,高阳。否则,将来说不定我会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