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宁金嘴角含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醉道:“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老夫让你看到的事,你会不会也是这么平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老夫甘拜下风。”
醉暗中捏紧了拳头,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要为烟色、折月和那群与他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报仇,还有就是,为了逸王妃那个心念泗净城百姓疾苦,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子报仇,他要拉着贾宁金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一起下黄泉。
陈星紧绷地神经一点也没松下,能将醉他们伤成这样,对方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鬼鼠,带他们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的脸色和心真的有那么铁吗?那么无情吗?”贾宁金朝张大娘家散着浓烈血腥味的院子拍了拍手,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阴森了。
鬼鼠就是刚才看到烟色出来之后那个朝贾宁金耳边嘀嘀咕咕地贼眉鼠眼的人,鬼鼠,真是讽刺,连名字都这么适合他。
“是,老爷。”鬼鼠公鸭般的嗓音飘进狭窄的巷子里,紧接着空中相继落下了一些残肢断臂以及冷凝的血液,再接着就是蝶、解、思和另外一个隐藏于暗处的暗卫从空中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闷哼,也重重的砸在醉和陈星的心里,他们身上的衣裳全部被鲜红的血液沾湿,全身动弹不得,看样子是斗气被废,筋脉尽断,但是他们的眼里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解睁开眼,看见了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醉,眼里划过一丝恼怒,蠕动着嘴唇,却没有人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醉却知道,他是在问,为什么他还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可是至始至终醉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依旧平静的犹如一面镜子,不起任何波澜。
贾宁金看着他,眼中渐渐出现了欣赏之色,好小子,看到这一幕竟然面不改色。
抬起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醉嘴角勾起一笑,嘲讽至极,“呵,满意你看到的吗?”
原以为心已经麻木了,可是在看到烟色倒下的那一瞬间和折月抱着烟色痛哭,最终惨死的一幕,现在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样狼狈的躺在地上,心豁然抽搐了一下,心底慢慢地竟涌上了疼痛,悲伤,渐渐的弥漫全身。
“小子,你很聪明,能力也很强,如果你答应归从于老夫,并为老夫效命,老夫可以免他们一死,不然的话,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堕落成天下人所唾骂的魔物。”贾宁金笑着,可那笑却像寒风一样渗透人心,一寸寸的啃食人心最软弱的地方。
“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你这种人卖命,大不了就是和我的那些兄弟们一死。”醉大笑着,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贾宁金。
而贾宁金不仅不生气,反而眼中的欣赏之色加深了,不错,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不像刚才的那个蠢货,竟然死在了一个比他斗气级别还要低的女人手上,没用的东西,真是丢他的脸,看来属下不仅要有武力,还有有脑子,光有武力有什么用,还不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上。而眼前之人就是属下的最好选择,要武力有武力,要脑力有脑力,甚至灵敏反应也不错,够冷静,够能忍。
对于对自己用处不大反而还丢了他脸的人,贾宁金就只感觉好像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
“没关系,我会让你同意,而且还是求着我答应的,哈哈。”笑声几乎要震破了醉等人的耳膜,醉极力忍耐着,倚着墙不让自己很没出息的倒下,尤其是在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人面前。
“醉,快走,不要管我们了,快走啊你,不要让烟色、折月和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惨死啊。”正在这时,思用尽仅存的一点力气大喊道,醉,求你快走,不要管他们的死活了,在这样下去,他们的仇不仅没有得报,反而会连累更多的人遭殃的。
“鬼鼠。”贾宁金轻轻地叫着,声音中带着冰冷的弑杀,淡淡的,弥漫着浅浅的阴森气息。
鬼鼠抡起手中的长刀招呼也不打的就往离他最近的思腿上刺进去,刺进去的那一刹那,醉的心差点从嗓子里面跳了出来,想出声喊鬼鼠住手,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鼠的大刀一点一点地深入思的大腿内。
思强忍着长刀没入体内那种巨大的痛苦,痛得他全身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可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在他腿内碾磨着他的软肉,让他疼痛难忍,但是直到昏迷过去他也没有哼一声。
醉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嘴唇颤颤,嗫嚅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地漫遍了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解几人强忍着悲伤缩着身子朝已没有动静的思挪去,沾满鲜血的手颤巍巍地握住了思的手,希望可以给与他力量,眼泪冲洗着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液。
“怎么?还没改变注意吗?鬼鼠。”贾宁金说得云淡风轻,醉听在心里,心如刀绞,犹如万千蚂蚁啃咬一样。
他知道,他必须狠下心来,即使是思他们几人遭受了极大的酷刑甚至是死去,他也不能答应,因为那样是在侮辱思他们,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却只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就这样带过的话,死去的兄弟们不会原谅他,他亦也不会原谅他自己的,所以,思对不起。
鬼鼠接收到贾宁金的指示,将大刀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转而刺向了解的背部,下手狠辣。
醉一下子闭上了眼,灼热的眼泪被挤出了眼眶,洒落在了地上。
“嗖”地一声划破了沉寂的长空,也打破了这诡谲悲伤的气氛。
鬼鼠的大刀哐当掉落在地,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拿刀的手腕,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哗哗地流着血,鬼鼠的眼里出现了惊恐,捂住手,眼眸四处寻找着射这支箭的人。
醉也听见了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于是睁开眼一看,看到了解的平安无事和鬼鼠捂着手东张西望的样子。
夜色下,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衣裙飘飘的站在高高的屋檐之上,手中拿着弯弓,背上背着箭筒,羽箭上白色的羽毛散发着森寒的光,而女子的姿势也是保持着刚刚射箭的样子,面上的幕离薄纱在风中起舞。
贾宁金面上复杂神色一闪而过,眼眸深处迸发出强烈的嗜血之光。
女子纤纤玉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根羽箭,搭上弓,银制的箭头瞄准了鬼鼠的胸口,鬼鼠感到了一股电流电遍了全身,冷汗流个不停,脚步也一直地再往后退。
女子眼眸一沉,想逃,做梦,拉弦,羽箭如破空之势朝鬼鼠的脚飞去,“噗”地一声没入了鬼鼠的脚中,来了个对穿,鬼鼠单膝跪下,头低下,张开嘴,一口黑色带着腥臭的血就吐了出来。
女子足尖轻点,衣袂飘飘,如落尘仙子,轻轻地如羽毛一样落在醉和陈星的身旁,脸上的幕离被风吹起,露出了半张冷艳妧媚的脸,朱红的唇瓣,玉白的肌肤,翘挺的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仅一瞬间,她的面貌就被醉牢牢的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尔等女娃也敢来破坏老夫的事。”贾宁金低沉带着弑杀的声音响彻整条小巷子。
幕离薄纱下冰凉粉白色的唇勾起一笑,“呵呵。”只笑不语,声音清如高山流水,宛如滴水之音,十分动听。
贾宁金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是怎么看怎么狰狞。
玉手在空中轻轻划过一道流水圆润的弧线,从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拉紧弦,银制的箭头闪着森冷白色的光芒,只要她一放箭,那么贾宁金逃掉的机会一点也没有,但是她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箭头一直瞄准了贾宁金。
“你们去将他们救回来。”清淡如流水的声音轻轻的响在醉和陈星的耳旁,“他交给我对付。”话音刚落,手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羽箭掉落了下来,叮叮当当地在地上跳了几下。
流舞反身抬手用弓箭挡住了贾宁金的匕首,反手就给了贾宁金一掌,贾宁金的身子微微一颤,又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流舞望着手中断掉的弦,果然人间的武器就是差,扔掉了手中的弓箭和背上的箭筒,流舞拔下了头上的玉簪,那玉簪在她的手中渐渐的幻化成一把全身翠绿色的上好宝剑,周身散着纯净且是浅绿色的光芒,耀眼的同时又引人垂涎。
贾宁金的眼睛睁得有鸡蛋大了,拿着匕首的手在微微的抖动,眼里闪着惊喜的泪光,神器,真的是神器,一个小女娃娃手中竟然会有神器。
本来三千年前神器是一文不值的,可是自从那场战争之后,神器也就慢慢消失了,能拥有的人更是少上加少,能拥有一件神器是一件多么令人自豪的事。
神器他已经寻找了整整一百年,一百年了,可是都没有结果,可是现在一把散发着神器的味道一直在勾引着他,让他体内弑杀的血液越发沸腾了。
“姑娘,小心。”千恩万谢只是这平淡的四个字,醉朝流舞点了点头,就想思他们跑去。
“给,这是疗伤药,让他们服下,他们的伤很快就会好的。”想了想,流舞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瓷瓶,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玉瓷瓶跟那晚静瑶给他们的瓷瓶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现在谁都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这些小细节。
“谢谢!”醉接过流舞手中的瓷瓶,道了声谢,步子有些踉跄地朝思他们走去。
“出来吧,你躲在哪里都是没用了,因为你的行踪我全都知道。”流舞淡淡道,“我没空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就会用我的方法逼你现身。”流舞幕离薄纱下的脸庞清冷一片,眉间染着不耐烦。
等了半响也不见贾宁金出现,流舞扯唇一笑,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将碧色的剑插在地上,伸手在空中挥了挥,不一会儿,她的脚下,手上就出现了一些火红色的花瓣,片片艳丽,瓣瓣妖娆,却是能瞬间夺人命的武器。
花瓣围在流舞的周围打着转,淡淡花香冲散了浓烈的血腥味,花瓣四处飞舞着,看似随风而过,实则是自己在飘动。
陈星眼带惊讶的看着被花瓣包围的流舞,衣袂飘扬,墨丝飞舞,脸上的幕离薄纱被掀起,若隐若现的脸庞在薄薄的幕离下显得更加落尘清灵。
醉看着这一幕,没多大的讶然,而是将流舞给的药塞进了昏迷过去的思嘴里,也将剩下的药喂进了解等人的嘴里,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合。
身体上的伤能在药物的治疗下而愈合,但是心上的伤口却是再也愈合不了了。
一片带血的花瓣飞到流舞的面前,流舞摊开掌心,那片带血的花瓣就飘然落下,静静地躺在流舞的手心中,流舞望着一个方向,扯唇,“逃了吗?”
将地上的碧色剑拔起,一阵绿光过后,玉簪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中,拿起插回发间,花瓣也慢慢的自己消失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醉抱拳对流舞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见其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误会,我是奉了主子之命前来救你们的,只是在来的路上遭到了大批泗净城百姓的围攻,主子又不许我伤人,所以花了点时间。”
透过幕离薄纱看着那边的人,眉轻皱,沉默了半响,“就只剩下你们了吗?”
醉的嘴角蠕动,但是却什么话也没说,连点头的动作他也做不到,他不愿承认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流舞也没有逼问他,转眸望向了被陈星逼到了角落的鬼鼠,眼眸里闪过一许蔑视。
和醉擦身而过,专属于她的香留在了醉的心里。
“鬼鼠,要是让主子知道这次的事是你的杰作,你说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鬼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与鬼儡联手伤了主子,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你说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初霁的小可爱们可是饿了很久呢,你这小身板够吃吗?”流舞拿过陈星手中的剑,剑尖一点点的划过鬼鼠的大腿,划到中箭的地方时,还特地重重地往里面刺入了两公分左右,鬼鼠疼叫出声,连忙求饶,“姑奶奶真的不管我的事,都是鬼儡那家伙怂恿我的,我不敢的。”
低下的头颅,垂下的眼睛珠子一直在不停地转动,流舞当然知道鬼鼠的狡诈,为了活命,他是能拿着刀刺进自己同伴的心口里的,这样的人,这样的推脱责任的话,她流舞会傻到去信吗?
白色绣着祥云的绣花鞋踩上了鬼鼠的手,流舞幕离薄纱之下的脸庞笑得妖媚迷人,可是手中的剑一下子往下沉了十公分左右,鬼鼠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流舞抬起脚,拔出剑,看也不看的扔给了一旁目瞪口呆的陈星,“绑起来,我要将他亲自交给主子,虽然我很想动手杀了他,但是这样太过便宜他了,我相信主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而且主子的方法比我们一刀解决了他还要更加有趣,呵呵。”流舞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一道淡淡的却让人违抗不了的声音下嘎然而止。
“主子。”单膝跪下,流舞的态度恭敬诚恳。
醉也很好奇她的主子是谁,一回头吓呆了眼,急忙跪下,“逸王爷,逸王妃。”原来她是逸王爷的手下吗?
静瑶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但是她的眉间却是荡着清冷之色。
冷墨殇依旧不发一言,冷峻俊雅的脸上再看向静瑶的时候才会柔和一点。
“看来泗净城已经成为了人间牢笼,这里不会再有活物了,天亮之后,泗净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静瑶的话轻轻地,淡淡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一惊,当然不包括冷墨殇和流舞。
一路上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到处充满着残杀,厮杀,争抢食物,一个好好的城就这样没了。
“别想着要报仇,现在你们还不是他的对手,存活了上百年的人,呵呵,有意思,敢算计我,很好。”静瑶轻飘飘地话音飘风而飘,直至飘到了贾宁金的耳里,顿觉浑身一颤,这个女人明明很弱,可是她给他的感觉让他很不安,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