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虎想先去一趟蔡府,吊祭完蔡行首再说。」
婉拒众人陪伴,要牛贵备车,带上秋香、袁绒蓉,三人换上素洁的衣裳,轻车简行出六如居。
今时不同往日,全江宁的人都在关注唐寅,唐家马车一出胡同,便有百姓自动自发跟随,牛贵驾车,萧千敬四兄弟在最内围,捕快衙役在前头开道,执戈背弓的军士在两排警戒,行驾、规模戒备比一州知府还高。
「白云观清心真人座下弟子严寿参见唐居士,家师托我向唐居士带句话,除魔卫道自有我道家中人出面,请居士无庸挂怀,白云观力虽微薄,却不落人后。」
路途中开始遭遇前来助拳的江湖人,才半天时间,江宁城中,邻近州府的武道中人纷纷动起来。
「苏州普陀寺的武僧等闲不会出外,当年周老爷子都吃过金刚伏魔阵的亏。」
萧千敬脸上终于出现喜色,唐寅一下车,马上跟他说明这些人的来历。
「照这个态势,招来宗师榜上有名的大人物,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看王居怎么猖狂。」
萧千敬誓为兄弟报仇雪恨。
「一天半,再过一天半,松山楼、马头帮、八仙洞一伙人就要倾巢而出,这还只是明面上,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人等着捡便宜,现在高兴会不会太早。」
唐寅浇了萧千敬一头冷水。
「自己的仇自己报,靠别人?你说着不脸红,我听了都替你害臊,王居的命记在我帐上,没亲手弄死他,剁成人肉馄饨,我会觉得自己是废物。」
难度很高,却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萧千敬有点被王居打怕了。
「怕,你就输了,让那只老乌龟称心如意,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我没时间等你振作,畏畏缩缩地就别上场,等周侗来,等邓万里来,等排名在王居前头的,天下三、四、五、六来,你在旁边吆喝助威,等下了阴间告诉秦三桑,你为他做了多少事。」
秦三桑是第一个冲向王居的人,意味着萧千敬还在下面猛喝等着酒气上头,更代表他有多怕王居。
「别以为我故意激你,算计谁,我也不会算计自己人,是真的为了你好。」
蔡家人请其他人稍待,将唐寅迎到灵堂,让他单独祭拜蔡明坚。
「孝儿死得其所,贤侄切勿挂心,蔡家人绝不会因此对贤侄有丝毫怨言,我们夫妇还得感谢贤侄,若不是贤侄的一首诗,孝儿早因思忧过重含恨病故。」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一大悲事,避免蔡家人触景伤情,唐寅并未久留,和两老说了一小阵子的话便告辞。
出蔡府,唐寅转向其余的丧家致意。
当马车缓缓朝着秦府前进时,仕子们的血再次沸腾。
开始有人离队去奔告众人,要砸烧秦府,人少了可不行。
秦府里,探子正向王居回报外头的动静。
「唐家小儿该死。」
断了一指的左齐,头好好地,站在王居左侧咒骂。
既然唐寅不买账,王居就无须触怒完颜宗翰,惩戒过后继续留用,金人汉军都在他的手里,王居还得透过他调动。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陈东那次也是,将事情闹到不可开交后,再从乱中取利,你们家军师说得对,那十八万贯不是他拿出来的,有人故意让他背黑锅,这小子还真有得罪人的本事。」
王居冷笑,如今他吃人的恶名传遍江宁,秦家奴仆个个闪得老远,连左齐看他都有几分异色。
「我们就帮那个人一把,杀了这个小畜生。」
提起唐寅,王居就牙痒,知道他吃人的人不在少数,碍于他宗师身份,不想和他结成死敌,有默契闭口不提。
邓万里喊了王居一声杀人魔,王居就放话与他不死不休,这几年,王居一心只想着,杀调邓万里,夺下天下第二的名号,如今又多了一样,将唐寅挫骨扬灰。
「八天后会有多人抵达江宁?」
王居问。
「如无意外,一千名,全是我汉军营精锐。大人以为唐寅能活到咱们出手?」
左齐有点怀疑。
「白云观、普陀寺虽然是吃素的,手下功夫可不弱,一天半的路程够这些人呼朋引伴赶来,清心真人武功不高,人面却极广,江南的牛鼻子老道里,最棘手的莫过于金华山双龙洞的赤松道人,幸好他正在闭生死关。」
王居呵呵地道:「即便是我,一个人应付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九也会有点力不从心。」
言下之意,并不畏惧邓万里、赤松道人连手,左齐不禁看着断指,王居断他小指的手法,快得不可思议,手指落地后,他才感觉到剧痛,切口平整,彷佛天生如此。
「告诉翁建国按计划行事,将那些不听话的统领、兵勇移防到东城门,准时开城门,等解决了些冥顽不灵的人,他想进大楚朝当官,或是出城投奔新主,我绝不阻拦。」
又谈了一些之后的布置,秦家管家满头大汗握着一张帖子求见王居。
「什么事,说。」
被唐寅气得够呛的,王居不想看拜帖。
算算时间唐寅也该到了,王居实在不信,才刚站上抗金第一人的唐寅,会舍得放下有如他护身符的名望,腆着脸来求秦府收留。
他唐寅认识的大字里就没有怕死这两个字,王居早认定唐寅和他是同一类人,喜欢在刀锋上行走,越危险活得越滋润。
「那个狂生带着一群仕子,说要拜见太上皇,祝贺太上皇万寿无疆,大楚朝千秋万代……」
唐寅尔敢?
外头大呼万岁的声音替唐寅回答。
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在王居耳中,却是我敢我敢我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