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剑刃上滴落。
持剑者问:“你看见了什么。”
那人道:“人,人的手。”
持剑者道:“你可知,人的手为什么会被埋在这里?”
那人看见剑刃不断凑近,几乎要贴住他的脖子,只能哆哆嗦嗦道:“因为他们都死了。”
持剑人道:“不错。”
他又道:“你可知这里明明是藏宝地点,为何却没有人挖宝藏?”
那人不说话,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
持剑人道:“他们也都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到了极限,虽然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就会死亡的地步,但他手上的火折子依旧被端得很稳。
他甚至还将火折子微微上扬,试图看见那持剑人的脸。
他惊道:“你!”
持剑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杀人!?”
持剑人道:“自然是为了钱,为了名,为了未来。”
说完,他没有给手下人说话的机会,就高高举起自己的剑,再重重劈下。
血花染红了土地。
持剑人道:“也多亏了你自己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否则连葬的地方都没有。”
语毕,他就将尚且温热的尸体扔了进去。
随后身形一闪,人又不见了踪影。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远远地盯着那人。
相隔很远,又是黑夜,但他却对不会认错,此人的面貌。
因为这实在是天下很有名的一张脸。
木道人!
他并没有想,为什么木道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为了南王办事,为什么他会杀这么多人。
这些,都不需要他去思考。
身为暗卫,他只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报告给主人。
叶孤城看向窗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浸透半边天。
终于到了这一天。
到了西门吹雪与剑鬼对决的这一天。
明明不是他的对决,但无论是陆小凤还是叶孤城都起来得很早。
陆小凤紧张吗?紧张的。
能让他紧张的事情很多,无论是西门吹雪的对决,还是不应该他知道的惊天大阴谋。
叶孤城正好从外面练剑回来,他冷冷道:“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陆小凤平时,那是能睡到日上三竿,和西门吹雪叶孤城一点都不一样。
陆小凤苦笑道:“我睡不着。”
叶孤城道:“你又不要比剑,有什么睡不着的。”
陆小凤道:“我只是想,为什么自己总会被卷入不得了的大麻烦。”
叶孤城道:“这麻烦,若你愿意远离,还来得及。”
确实,南王所关注的只有叶孤城,陆小凤出了是西门吹雪的朋友,好相与现在复杂的形式扯不上关系。
陆小凤道:“这不行,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他又道:“更何况……”
叶孤城道:“什么?”
陆小凤道:“我虽然是个浪子,却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叶孤城笑道:“你似乎知道很多大道理。”
陆小凤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今上是个很不错的皇帝。”
一个皇帝如果能将国家治理得没有战乱,百姓都生活得很好,就是一个好皇帝。
叶孤城道:“是吗?”
陆小凤又道:“叶城主昨天去哪里了?”
他忽然想到,昨天整整一天,叶孤城都不在,这实在是很反常的情况。
他不需要自己出门,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连陆小凤都怀疑,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或许是因为他手下的婢女小厮?但他们人也太少了,凭借这些人,如何构建将整个应天都包括在内的大网。
叶孤城听见陆小凤的问题,手指微微蜷曲,他道:“不过是出去散步。”
陆小凤奇道:“散步?”
叶孤城露出了一个非常奇妙的表情,好像他在透过窗户看什么人,但那人却不在这里。
叶孤城道:“应天这么多人都想找我,都想与我见一面,我也应该满足满足他们的需求。”
陆小凤不说话了,他想,他知道叶孤城是做什么去了。
他去杀人了。
陆小凤站起身,明明今天是西门吹雪对决的日子,他却要出门。
叶孤城根本不问他去哪里,因为他心中门清。
叶孤城道:“你去不去看他们对决?”
陆小凤道:“或许去,或许不去。”
叶孤城道:“好。”
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西门吹雪在用冷水净身。
明明是寒冬腊月,还没有出三九,屋檐上挂着冰凌,他却偏偏让人打了一大桶冷水。
他又命人取了一只小木桶,以木桶盛水,浇在自己身上。
此时西门吹雪身上只有中衣,水浇在身上,可不是透心凉?
这与西门吹雪过去对决之前的举动大相径庭。
他会斋戒,会沐浴焚香,会修剪指甲,这一切都是因为对对手的敬重,对死亡的敬重。
但他现在为何会在三九严寒时用冷水冲刷身体?
是因为他身体中的热度。
修行无情道之人一点有情,便会如同燎原之火越烧越烈。
西门吹雪心中升腾的并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而是憎恨。
憎恨是世界上最汹涌的火焰。
他在借助外力,试图将身上的火焰浇灭一点点,试图让自己火热的心更加冷静下来,因为他要以百倍的精神面对剑鬼。
他要杀了他。
玉罗刹在院子中,但没有一人能够发现他的行踪。
他盘腿坐在高大的梅树上,身躯被繁茂的花瓣所遮挡。
下面就是西门吹雪。
玉罗刹满意地点头,有多久没有看见阿雪精神百倍的模样了?
好像自从他习剑便鲜少有感情波动。
这能证明他天赋绝佳,但同时,也让玉罗刹失去了很多为人父的乐趣。
他希望西门吹雪能够更加可爱一些。
“!”
西门吹雪的身躯们然一顿,他反手便拔出自己腰侧的剑,眼睛看都不看便往某处一挥。
梅花瓣飘零入泥中。
他抬头,只看见冬日晴朗的天空。
西门吹雪皱眉。
刚才,有一股妖气。
他持剑站立许久,最后都没有发现妖气的来源,只得作罢,又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往自己身上浇。